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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页 > 你许我长生无病,我免你孤苦伶仃 > 第87章

第87章(1 / 1)

陈伶没说话,只是伸手拿起桌上的象牙笛。笛身上的缠枝莲纹被摩挲得发亮,像层包浆。他知道,这不是师父那支。真的那支,早在被白银之王丢在酒局那天,就碎了。这支仿品,是白银之王赏他的,像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。“他顺不顺,与我何干。”陈伶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三个月没怎么开口,声带像生了锈。“可……可大家都说,您那出戏,唱得解气!”解气?陈伶扯了扯嘴角,想笑,却比哭还难看。他想起那天在台上,自己像个跳梁小丑,声嘶力竭地控诉,换来的不过是白银之王一个释然的笑。他想起自己从台上跳下去时的决绝,和最后松手时的狼狈。那不是解气,是自取其辱。学徒还想说什么,却被陈伶挥手赶了出去。仓库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,和满室的寒气。他拿起象牙笛,凑到嘴边,想吹段师父教过的调子。可气刚运到喉咙,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。咳得撕心裂肺,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。咳完了,他看着笛身上沾的点点血迹,忽然觉得很可笑。连吹支笛子都不成了,他还能做什么?报仇?像个笑话。白银之王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他挣扎得越狠,陷得越深。那人甚至不需要动手,只要远远地看着,看着他一点点耗尽自己,就够了。他开始昼夜颠倒。白天蜷在角落里睡觉,梦里全是被烧毁的戏服,被查封的剧场,师弟临走时哭红的眼。晚上就坐在镜子前,一遍遍地画钟馗的脸。油彩早就用完了,他就用烧黑的木炭代替。画得歪歪扭扭,像个恶鬼。他对着镜子里的恶鬼说话,说那些没来得及在台上唱完的词,说那些压在心底快要发霉的恨。“你看我,多没用。”“恨了这么久,连杀他的勇气都没有。”“我就是个废物,连自己都养不活,还想保护别人。”镜子里的恶鬼咧着嘴,像是在嘲笑他。有时候,他会突然站起来,在空荡荡的仓库里走台步。水袖早就破了,被他踩在脚下,拖出一道灰痕。他唱不出完整的调子,只能哼些破碎的音节,像鬼哭。唱着唱着,就会突然停下来,愣在原地,眼神空洞。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,也不知道自己在耗什么。或许,就是想看看,这场以恨为名的报仇,到底能把他拖到多深的地狱。又或许,他只是在等一个结局。一个白银之王亲手给他的,了断。这天夜里,仓库的门被推开了。风雪灌进来,卷着一股熟悉的雪松味。陈伶没有回头,他知道是谁。除了白银之王,没人敢在这种时候,闯进他这破败的仓库。白银之王走到他身后,看着镜子里那张被木炭画得面目全非的脸,忽然笑了。“陈伶,你这钟馗,画得越来越不像了。”陈伶没动,也没说话。像没听见。白银之王也不恼,只是弯腰,捡起地上的象牙笛。“不吹了?”他把玩着笛子,声音温吞,“我记得你以前,吹得很好听。”陈伶依旧没反应。白银之王忽然伸手,指尖轻轻拂过他脸上的木炭痕迹,像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。“还在恨我?”陈伶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。恨?他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恨了。剩下的,只有麻木的疼,和日复一日生命的流逝。像一根被点燃的蜡烛,明知会烧尽,却还是任由火苗一点点舔舐着灯芯。“你看,”白银之王的声音带着点笑意,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叹息,“我就说,离我越近,才越有机会报仇。可你呢?你在这儿,一点点把自己耗死。”陈伶猛地转过头,眼底的疯狂像沉寂了许久的火山,终于喷发。“我耗死我自己,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!”他的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。白银之王看着他,忽然笑了,那笑容里竟有几分怜悯。“你以为,你死了,我就称心如意了?”他凑近了些,温热的呼吸拂过陈伶耳畔,“陈伶,你太天真了。你活着,恨着我,才是我最想看到的。”“你……”陈伶气得浑身发抖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他知道,白银之王说的是真的。他的恨,他的挣扎,他的恨,都是白银之王乐见其成的。他就像个提线木偶,一举一动,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。白银之王直起身,把象牙笛放在桌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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